永安下吉山的北陵山麓西侧、文川溪东岸,有一座古色古香的木结构建筑——刘家祖祠,清末曾是“东方月”书院。抗战初期,国民党政府创办的省立永安中学以此为校址。这座刘家祖祠是永安两个进士之一的刘元晖金榜题名后修建的,历经近300年的风雨剥蚀,如今虽已破败,但仍可看出当年的壮观。
刘元晖,字融斋,生于康熙二十七年1687年。37岁才金榜题名,可谓大器晚成。他对朋友说:“我中进士还得感谢岳丈大人哩。”这是怎么回事
元晖父亲刘荃乃乡里秀才,书院老师。他聪敏过人,“勤颂读,精藻鉴,尤攻吟咏”,深得弟子景仰。他以教书为业,收入微薄,家境贫寒。元晖自幼在萃园读书,承父天性,聪颖好学,但性格内向,少言寡语。他20岁成家,娶樟坊张家长女张氏为妻。张氏虽非大家闺秀,不能断文识字,但善良温柔,能说会道。婚后,夫妻恩爱,情投意合,十分美满幸福。
时逢岳父花甲寿诞,元晖携妻前往拜寿。由于经济拮据,只备了一份薄礼,元晖一路忐忑不安。因为他知道岳父并非知书达礼之人,十分看重钱财。妻劝慰道:“夫婿莫要忧虑,礼轻情重嘛,我想父亲会体谅的。”元晖叹曰:“但愿如此。”
到了樟坊,岳母早在村口迎候。进入家门,只见厅堂摆满寿礼:寿糕、寿桃、猪羊鸡鸭……墙上挂满寿幛,四壁生辉。张老爷端坐在太师椅上,满脸红光,气宇轩昂。二女儿和女婿、三女儿和女婿早侍立老爷左右。元晖知道自己来迟了,不免有些尴尬,看到厅堂丰盛的寿礼和华丽的寿幛,更显得自己的寿礼分外寒酸。他抖抖衣袖,振作精神,快步向前跪拜道:“元晖给岳丈大人拜寿。”张老爷瞟了元晖一眼,冷冷地说:“你这个做长女婿的怎么现在才来呀我还以为你寿礼太重挑不动哩。”元晖满脸通红,无言以对。张氏急忙插话:“父亲,元晖他……”“你不必多嘴啦。”张老爷举手一挥,“下去吧。”张氏牵起丈夫的手毅然走出厅堂。
拜寿毕,寿宴始。
入席后,张氏来到上厅寻找元晖。她左顾右盼,不见丈夫人影,只见二妹夫和三妹夫在正席上座分坐父亲两边。她再往下厅寻找,终于在最后一席看见丈夫跟吹唢呐的坐在一起。她为丈夫受到如此歧视而感到愤怒,箭步冲到父亲面前吼道:“父亲!你太不公平了,元晖是长女婿,怎么安排他到下厅跟吹唢呐的共席”“长女婿有什么用谁礼多谁就坐上座!”“二妹夫是富商,三妹夫是财主,他们当然有钱。元晖的父亲只是一介书生,靠教书糊口,元晖还在攻读诗文,我们现在的确很贫穷。可你不能这样势利眼!将来元晖他会有出头之日的……”“出头他何时能出头”父亲打断女儿的话,“孔子曰‘三十而立’,他30多了吧难道等到范进那把年纪再出头”
“元晖是范进,你就是胡屠夫!”
“放肆!你记住,他有出头之日,砍我祖坟的风水树做旗杆!”
“你说话算数”
“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好,你等着瞧。”
张氏气呼呼、急匆匆跑到下厅拉起丈夫的手拂袖而归。
回到家,张氏仍然怒气未消,不思茶饭。元晖对夫人心存感激,不仅感激她在岳父和众人面前为他打抱不平,更感激她对自己的前程充满信心。他深情地说:“夫人请放心,元晖一定刻苦用功,努力早日金榜题名,为刘家争回这口气,决不让夫人失望。”
从此,元晖起五更睡半夜,废寝忘食,苦读经书。功夫不负苦心人。经过数年努力,他的学问大有长进。雍正甲辰1724年,“诏以《春秋》补正科乡、会试,晖联捷,授深泽知县。”他是永安荣登进士第一人。
当金榜送到家时,张氏喜极而泣,焚香告慰公公在天之灵:“元晖出头的日子终于盼来了!”
翌日,张氏亲自带领族人到张家祖坟,砍风水树做门前旗杆。张老爷自知理亏,眼睁睁看着女儿指挥族人把一棵棵风水树砍倒。砍倒一棵,张氏说“太小”;再砍倒一棵,张氏说“太短”;又砍倒一棵,张氏说“不直”……已经砍倒五六棵了,张氏没有一棵满意,吩咐族人继续砍。这时,张氏的母亲只好出来求情,她跪在女儿面前哭着哀求:“闺女,你就看在母亲面上,不要再砍了……”张氏连忙俯身,双手将母亲扶起,呜咽着说:“母亲,女儿不孝,请宽恕。女儿这样做,只是要给父亲一个教训,今后不要再势利眼,不要再看不起穷苦人。”
刘元晖任深泽知县期间,“政平讼理”,体恤人民疾苦,不跟贪赃枉法官吏同流合污。仅一年时间,他就深感清官难做,遂决然辞官返乡,不愿为五斗米折腰。
在家乡,元晖继承父业,登上书院讲台,精心培养桑梓后代。他性乐恬适,寄情山水,优游林泉,吟诗自娱,凡名胜多题咏,有《山居》10首尤脍炙人口。现录七律《秋游北陵》于后,请君细细品尝。
摄衣直上讲经台,万壑松涛作雨猜。
远听山猿啼石洞,近看野鸟啄苍苔。
推窗放出钟声去,排闼收将黛色来。
此际俗尘都不到,游人何必羡蓬莱
此诗语言平实,寓意深远。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元晖出凡脱俗的思想境界和他热爱家乡的真挚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