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盟方战事,确也颇可乐观,苏联战场的捷报,意大利的投降,这种种,对于我们,实在是一服兴奋剂,虽然苏联和意大利离中国也还有一段距离,然而一辈思想太灵敏眼光太远火的人们,却早已乐不可支,像中了有奖储蓄券一等奖一样,飘飘然做起“回乡”“太平”的好梦来了。
乐观是对的,我们有最后胜利的绝对把握和自信,但是乐观得太早太过份,则也会闹出笑话来,(头上顶着鸡蛋,脑袋却想着田地和洋房了,手舞足蹈起来,鸡蛋是要打破,连最靠得住的小鸡也要没有的,我们是先应该看看清楚自己,以及四周的环境才是,在今日而谈乐观,“太早”!在重工业尚未建立,国军的素质和配备尚未极度发挥,政治的设施也未完全走上轨道的今日的中国,而要自以为是一等强国,自以为国际地位已经平等,平心静气说一句“太早”!我们还需要挣扎,还需要努力,还需要苦干,还需要学习,在今日说:我们的思想还不可乐观!挡在前面的困难和阻碍还多,抗战即使胜利,建国成功,也需要一段漫长的时日。先天即使富足,但后天的??太重,恢复并不容易。我们扪心自问,我们就会发觉自己的所谓乐观,仅只是一种浅薄的盲目的自大心理而已。
其次,所谓平等问题,我也请同胞们且慢乐观,不要以为不平等条约废除,平等条约订立以后,中国的国际地位已经和英美平等了。偏见和蔑视仍旧存在着,远的且不说,拿最近来说吧,在我们的步枪小炮和敌人的飞机大炮摩托部队相持了六年有余的今日,在以一个毫无重工业的我国和战前的一等强国血战了六年有余的今日,在动员一切力量和盟国比肩作战的今日,也居然还有人在说:希望盟国不要期望中国,说“中国不是国家,而是地理名词”。做一个中国人,应该永远就着这耻辱应该把这句话写在案头,刻在心头上!
自然,我不否认盟友尤其是英国所给予我们的同情和援助,我也感激他们,同时我相信,贤明的当局是一定会继续甚至更扩大对我们的援助的。我们不想自夸功绩,但我们也不愿给人误解甚至曲解,只要自己能切实苦干,我们的事业终将为世人所瞩目,对于盟友们对我们的误解和认识不够,我们除了积极的驳斥外,更应当反躬自省,积极地加强自我检讨,克服弱点,发扬优点,一方面对于抗建工作,加倍努力,改造世界,同时改造自己,使我们伟大的理想,能早日成为辉煌的事实。
胜利愈接近,困难愈严重,中国是已经到了生死成败的关头了,光荣的生和耻辱的死,伟大的成功和残酷的失败,这命运完全操在我们自己手里,要我们自己来决定,而发奋则生不发奋则死;能发奋便成功,不发奋便失败,要维持祖先基业,要谋取人类幸福,要预留子孙地步,我们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咬紧牙关矣,埋头苦干,切不要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不要……………,整个的成败,也许对于最后的一击!同胞们,记着,我们且慢乐观,同胞们,记着:我们不要期望别人!
原载于一九四三年九月十四日福建省永安市《中央日报》福建版《中央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