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蔓生在被人遺忘了的原野裏,帶著慘白的冷笑的小花和滿身的刺。
然而它並不孤獨或悲哀,因為它有自己的驕傲。
它也開花,但不嬌豔,也不芬芳;不願任人攀折,也不想討好什麼人,而只帶著尖銳的,一針見血的刺,生活在它自己的生活裏。
它被人遺忘,然而它並末遺忘了人們,慘白的小花,對於公子小姐,老爺太太,以及閒人名教授之流,是一種諷刺和冷嘲,但對於戰士,對於一個執著于自己的信念的戰士,卻是一種珍貴的安慰。而它那銳利的刺,更可使狐魅鬼怪從此現形,惡瘤毒疣由是破裂,拔去腥毒的濃汁,喚起百生的生命。
這樣,荊棘蔓生在被人遺忘的原野裏,對著人間,說出了它自己的愛和恨。
一、 真正的黑暗是不存在的,我們所說的黑暗,不過是指光亮遠離或者被擋住了時間和地方而已。
二、 完人是沒有的,他站在太陽光下總有影子,所不同的是影子的大小而已。
三、 江河的流向海洋,是自然而且是必然的,阻止的結果僅使它蘊藏了更大的力量來走完它應該走的道路。
四、 寬恕用之于朋友,是美德,用之於敵人,卻成了罪惡了。
五、 苦痛和不自由在身體上的容易忍受,也容易解決,但當它施之於精神上時,則不但不易忍受和解除,並且會得到旁觀者的誤解和責備。
六、 指了烏煙說石灰,並且用之在粉刷牆壁的人,要不是白癡,便該是囚犯。
七、 勇敢的人能夠屈服和忍耐,但更重要的是犧牲和反抗。否則他便是一個弱者。
八、 認識一個人,切不要信他的,也不可全看他的形為,最主要的是瞭解他的目的。
九、 演說和寫文章的並不是戰士,戰士們倒是一聲不響,在默默地做著的。
十、 一個人的寂寞像他自己的影子,和光明的方向相反,而和他的距離成正比。
十一、 只要不願意跟白癡一起腐化而寧願死去的人還沒有死絕,則這世界總是有辦法的!
十二、 醜類縱然也能在白天出現,但它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生活在太陽光下的。
十三、 歷史告訴我們:刺刀,槍尖,盔甲,監禁,放逐,屠殺等等,對於一個追求自由的心是無能為力的,它無法挽回必然沒落的命運。
原載於一九四三年十月二十九日福建省永安市《民主報•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