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即将入睡的夜晚,我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挺陌生的,于是很不耐烦地接听。“喂,阿农吗?我的手机号码换了┅┅”对方的声音很熟,是阿钢的。
阿钢是我六、七年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在福州一家公司当设备推销员。
那年,工作没几年的我在某公司项目筹建办任办事员。筹建办的牌子才挂出去不久,一批批设备推销员就找上门来了,令人不胜厌烦。阿钢也是这么不识趣地闯进来,客气地向我们敬着烟,递着名片,做着自我介绍,脸上还陪着笑。见没人搭他的腔,阿钢颇显尴尬地站在那儿,讪讪的。我有点过意不去,就让了座,还给他倒了杯茶。阿钢很感激地向我点点头,开始了他的产品介绍。末了,他要走了我的名片,还让我们有去福州一定去找他玩。客套话而已,我嘴上没说,心里却这么想。
此后,阿钢常来电话,还又来我们这儿两次,都是找我聊。我不咸不淡地应付着,阿钢却十分热忱,临走时,都是再三相邀去找他玩。我满口应承。其实,福州我是常去的,但谁会去找一个仅有几面之缘而没有深交的人玩呢?
但后来我有一次去福州开会,不知怎么被阿钢打听到了,他非要请我吃饭。我推说有会议餐,阿钢就说那晚上的活动他来安排,让我在宾馆等他。不等我拒绝,他就挂了电话。晚饭后,阿钢如约而至,大半身湿透了,一脸狼狈相,他颇感歉意地说他刚出门不久就下起了大雨。我叫阿钢坐,阿钢却急着要带我去包厢唱歌,我说我对此道不感兴趣,阿钢就连换了几个去处,我都婉拒了。我说别出门了,就在房间里聊会儿吧,阿钢急起来,说那怎么行,你是客啊!我一无职,二无权,我实在不明白阿钢为何要如此客气。阿钢又提出就到二楼咖啡厅坐坐,看着阿钢的湿衬衫,我不忍再拒绝,随他去了。咖啡厅的氛围确实很能让人找到话题,呷了几口咖啡,阿钢不知不觉谈起了他的家庭。他说他是独子,父亲早逝,是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年近三十了,他还孑然一身。为了多挣点钱给年迈多病的母亲颐养天年,他去年辞去教师职业干起了推销。钱是多挣了些,而母亲却因他常常不在家倍觉孤寂。谈到母亲,阿钢的眼睛变得潮潮的。
阿钢的故事让我半信半疑。但后来,我有去福州偶尔也会主动约他出来喝咖啡。阿钢因此很高兴,日后的交往中他不再叫我“吴先生”,而叫我“阿农”。阿钢绝少打听项目的事,倒是有时我沉不住气了,告诉他别把宝押在这儿,没个三年五载项目不会上马。阿钢听了很不以为然,他说,咱们就做个朋友不行吗?
三年后,项目搁浅,我也跳槽去了其它单位。在福州接受岗前培训时,闻讯的阿钢执意来看我,左手一束花,右手一兜水果。我居然诧异地问他,我都离开公司了,往后更帮不上你的忙了,你还认我这个朋友?“认!就凭着当年你给我这个推销员倒了杯茶!”阿钢很认真地说。
往后的日子里,阿钢依旧常挂电话来,出差路过时也会顺道来坐坐。前不久,阿钢来电说搞推销太累了,不干了。他准备承包一个小加油站,再娶上一个老婆,共同伺候老母,从此结束东奔西走的生活。阿钢爽爽地笑了,笑声中连连叫我来玩,来玩。
作者单位:366013 福建省永安监狱直属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