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爱喝酒,每天中餐、晚餐必定喝,夏天喝啤酒其它季节喝白酒。
听母亲说,父亲年青时就很爱喝酒。以前父亲因为工作劳累,常喝点酒解乏,不想酒量越喝越大,居然在单位里还小有名气。
如今,父亲年逾古稀了,依然爱喝酒、能喝酒。但母亲出于健康考虑,再也不让他多喝。因此父亲每餐只喝一小杯酒。我们三姐弟见父亲爱喝酒,就对他说,您养育我们不容易,现在您年老了,该是我们子女尽孝心的时候了,您的酒就让我们姐弟全包了吧。父亲怕我们常买好酒增加经济负担,把头摇得象拨浪鼓。在大家再三坚持下,父亲作出让步,说那就在夏天的时候买啤酒吧。
父亲节俭,平日只喝普通的二锅头或米烧,遇上有好酒,他都留着逢年过节或招待客人时喝。父亲喝啤酒,母亲允许他一餐一瓶,父亲却只喝半瓶,剩下的盖上瓶盖,晚餐继续喝。我们对他说,这点酒大家还供得起,作一次喝完吧,留到晚上就变苦了,难入口。父亲拍着肚皮笑笑说,一次喝完太涨人,留着,你们做子女孝敬的,再苦也是甜!
家庭和睦,儿女们孝顺,父亲喝酒的心情一直很好。但前年母亲的左腿意外骨折,让父亲阴郁了很长一段时间。先前说好是由我们姐弟买酒孝敬父亲,但大家工作一忙起来,买酒的事多半托母亲代为操办。前年八月底的一天,母亲为父亲买酒,回来时,她的脚不慎被三轮车绞着。等我们几个姐弟得知消息匆匆赶到时,母亲已打上厚厚的石膏,躺在病榻上。我们都很自责,父亲却不说话,独自跑到厨房为母亲忙碌去了。父亲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我们还是明显地感受到父亲比我们更内疚的心情。
照顾母亲的事,大部分落在父亲的身上。父亲每日在家除照料母亲的起居外,还要下厨房煮鳜鱼、炖大骨、烫猪肝,不时地变换着食谱,为母亲增加营养。每天,看着躺靠在病床上的母亲吃完饭,父亲才和我们子女一道坐在饭桌旁。父亲依旧每餐半瓶啤酒,没有相濡以沫的母亲坐在一旁,本已不爱说话的父亲更加沉默寡言。匆匆吃完饭,喝完酒,他就进房间去陪母亲。“伤筋动骨一百天”,年迈的母亲用了一百二十余天才基本康复,勉强能够行走。期间,父亲也喝了一百多天的闷酒。见到母亲逐渐康复,父亲的脸上才有了笑容。除夕夜,父亲把所有子女都叫来吃团圆饭。那晚,父亲独自一人就喝了大半瓶五粮液,在座的母亲笑眯眯的,也不加阻拦。我那不满五岁的双胞胎儿子不解地问父亲,爷爷,你为什么天天要喝酒?面不改色的父亲望着亲情融融的一家人,喷着酒气,朗声笑道:“爷爷高兴啊!”
父亲爱喝酒,年青时的他喝酒喝出的是对疲乏消顿的渴望,晚年时的他喝酒喝出的是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对于辛苦了一辈子的父亲,我们做子女的,没有其它心愿,唯愿他能永远这么心情畅快地喝下去。
(作者单位: 366013 福建省永安监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