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因此,我从不认为我责罚儿子算什么过错。但年初我摔烂小儿子的塑料水枪后,我发现那次是我错了。
去年7月,双胞胎儿子过三岁生日时,父亲送他们一人一把水枪。生性爱枪又爱戏水的他们对爷爷的礼物爱不释手,又呵护有加,他们打了一个夏天的水战,水枪仍完好无损。后来天渐渐冷了,我不再允许儿子们玩水,就缴了他们的枪。
寒假里,儿子随我到父母亲家住,临行前他们从玩具柜里翻出这两把水枪,缠着我同意他们带上。在父母家,儿子们调皮不听话,着实让年迈的父母犯难。那晚,我开会到家已近十点,只见小儿子手舞水枪在客厅乱窜。我一问才知道他不肯让奶奶帮忙洗脸洗脚上床睡觉,非要等妈妈。而此刻妻子正被大儿子缠在房间根本脱不开身。于是,我耐着性子劝说小儿子随奶奶进了盥洗室。不料他却不肯洗脸,反而把枪放到脸盆里灌水,弄湿了袖子。我顿时火冒三丈,夺过水枪狠狠地摔在地上,又用力地踩上几脚,水枪顿成碎片。儿子号啕大哭起来。父母急忙安慰他,一边还责骂我的粗暴。恼怒的我一把抢过母亲手中的毛巾,随便给儿子抹两把,就把他拎到床上丢给妻子,不再理会。
第二天中午下班,我惊奇地发现两个儿子围在茶几边专注地摆弄着水枪碎片。见我归来,小儿子迅速把碎片扑在身下,警惕又恐慌地盯着我。父亲走过来对我说:“早晨小家伙一起床,顾不上吃饭就跑到垃圾袋里把碎片全都捡出来,要我帮忙拼。太碎了,怎么拼得起来!”父亲惋惜地连连摇头,我却认为这是儿子咎由自取,不以为意。
傍晚我一进家门,大儿子就扑上来兴奋地对我说:“爸爸,爷爷给弟弟买了一把新枪!”我一看,小儿子手上果真有一把新水枪,款式与原先的略有不同。原来,父亲心疼小孙子,想再买一把一样的水枪给他,但下午跑遍了整个小商品市场都买不到,只好买了其它款式替代。新枪显然比旧水枪漂亮,可小儿子却没有一丝喜悦,握着新枪怔怔地出神。父亲告诉我说,原本活泼好动的小儿子今天一整天都不爱说话。“你可以骂他,甚至打他,但绝不能毁坏孩子的心爱之物。你这次真的是伤了他的心了!唉!”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有点于心不安,就蹲下身子试探地问小儿子:“还想原来的枪枪是吗?”小儿子咬咬下嘴唇,低头不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股歉意涌上我的心头,于是我对他说:“是爸爸不好,不该摔了你的水枪,爸爸一定买一把一样的赔你好不好?”倍觉委屈的小儿子终于“哇”地哭出声来,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说:“爸爸,我以后乖乖的,你不要再摔我的枪枪好吗?”儿子的恳求让我心头一酸,更觉内疚。
后来,我发疯似的满街找水枪,想弥补我的过错,但都无功而返。
夏天来了,儿子们又开始了水战。有时,小儿子会对我说:“爸爸,我以前也有一把和哥哥一样的水枪!”小儿子无心,我却无言以对。我知道那把水枪已深深扎根于小儿子的心灵,即便我买一把一模一样的水枪赔他,也难以抹去儿子对它的记忆。和我亲热如初的小儿子并不计较我当初的粗暴,而我却无法原谅自己。
(作者单位: 366013 福建省永安监狱直属中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