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沙漠是怎么样形成的,也许母亲每思念儿子一次,上帝就落下一粒沙,于是就有了撒哈拉。
记得是一个初春的傍晚,我从学校回家。车子驶进那片熟悉的土地,眼中映入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一副水桶腰,中等身材,枯黄的头发从那泛黑的草帽后伸出来,加上支在右肩上那条扁担,在黄昏的衬托下,像极了冬天荒野中的稻草人。那人正是我的母亲。
母亲是半个生意人。每年春冬之际,她就经营起笋来。她从笋农手中收购大量笋,再转销往城里,从中谋点利润。我们村干这行的人很多,都是中年家庭妇女,有时为了几斤竹笋闹得不可开交。母亲为了多拉些客户,便在路口设了个固定收购点,有时还大老远替笋农把沉甸甸的笋挑回来。母亲的腰不好,闪了一回,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值得她如此奔波。
车子从母亲身旁缓缓驶过。西坠的太阳发出淡淡的光,照在母亲的脸颊上,映得几颗汗珠晶莹发光。那条挂着满满两蛇皮袋竹笋的扁担,压得“吱吱”作响,像雨后的彩虹,架在她宽厚的肩头。
那一夜母亲直到深夜才回来,我和父亲已经睡了。我不知她是否知道儿子已经回来了,本来想早晨给她一个惊喜,谁知我一早起来却听说她又进城卖笋去了。那次回家最终没能和母亲说上话,次日下午我又匆匆赶往学校。
一连好几个星期没见母亲,心中有点挂念。我和母亲关系很微妙,虽然我很感激她,也很想报答她,但心里也总觉得她始终是一个不开眼的农村妇女。
又是一个春天的夜晚,母亲用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出现在我眼前。
“妈,你这么晚跑来做什么?”
“你没钱了吧,我替你送钱来。”
“叫爸来不就得了,干嘛你来。”
“这里有煲鸡汤,你快趁热喝。”妈妈没答我的话。
于是母亲像背大米一样拽起蛇皮袋绕了大半个教室,放在后排靠墙的座位旁边。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她就朝我说了一声:“放在这儿。”我愣了愣,连忙把头转过去,避开同学奇异的目光。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放下袋子转身就出来了。“天凉了,你多穿件衣服”她扯了扯我的衣领。
“爸等急了,你回家吧”
“那我走了,汤一定要趁热喝。”
“嗯。”我点点头。
我回到宿舍,打开袋子。一个超大的保温瓶,底下压着一个别致的小包。我一边喝着热乎乎的汤,一边打开布包。里面裹着一叠厚厚的纸币,除了两张20元面值的外,大大小小十几张零钱,共80元整。我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也许意味着她挑十担笋,也许是二十担。
为了弥补我的歉意,我每个星期都要挂电话回家。电话那头却总是只有爸的声音:“你妈想你,她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听到爸的话,觉得心里酸酸的。
我不知道上帝如何制造沙漠,也许是母亲每思念儿子一回,儿子每想母亲一次,上帝就落下一粒沙,于是才有了撒哈拉。(指导老师:赖应乾)
福建永安市大湖中学九(2)班•魏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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