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是人类的老祖宗。人跟猿的不同,从外表看,人穿衣服,猿浑身长毛,猿有尾巴,人没有。凡事凡物都有头有尾,人何以有头无尾?其实,人也是有尾巴的,只是这尾巴已退隐到皮肉深处去了——那是尾椎骨,退化的尾巴。人身上,尾巴不见了,毛也已所剩无几,何也?
由于无用,或用处不大,有如国有企业冗员而搞下岗,有如老年人退休,自然而然。
人(猿)生活在树上时,尾巴很有用,可缠绕到树枝上,让身体倒挂,便于采摘更多野果。后来生活于地面上,尾巴这一功能就无用了。也许尾巴还可以用于赶赶蚊蝇之类,人类直立行走后手灵巧多了,手即可赶蚊蝇,尾巴这一功能也可有可无了。从树上到地上,地面较之树的枝干平阔无比,适于屁股随意坐。人类喜欢坐不喜站了,屁股面积大,脚底板面积小,所以坐比站省力、舒服。尾巴有碍坐,竟成了累赘。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尾巴就慢慢退化了,终于隐居。毛也一样,人类披了树叶,裹了树皮,穿了衣服,毛的御寒作用愈来愈不重要了。毛大多因被冷落而堵气开溜了。少量因有些用才留下,如头上的(特称为发),可以挡风挡雨遮太阳;保护生命一样保护眼睛,第一道防线眉毛,第二道防线睫毛;胡子当是为雄性美而留存……
我不厌其烦作以上猜测与推想并非对人体的尾巴和毛有许多留恋,拖着条长尾巴和浑身长毛都不雅观,它们的退化乃文明的表现。这些年报刊上流行的插图,把一个个人物都画成脑袋和四肢萎缩、唯中间的酒囊饭袋依旧庞然的怪物,这不是预示了人类继续退化的未来吗?这种未来就不能不令人忧虑了。这种忧虑并非没有一点根据。到处是电脑,又比人脑聪明,人脑失宠是必然。将来连看电视摁遥控器也免了,你“想”什么频道就什么频道,手还有多少用场?交通太方便,什么“步”都给“代”了,腿脚被打入冷宫。我特别忧虑腿脚的退化。腿脚退化,首先灭亡的是优美迷人的芭蕾,其他舞蹈也全都令人作呕,人类生活的色彩就失去许多亮丽。
自然,脑袋与四肢(或还有其他)的退化跟尾巴和体毛一样,决不是几代人就会实现的,但我们看退化也可以看得近一点,现实一点。由于地球太小,人口不能太多,计划生育成为必然。计生的结果,独生子女剧增,独生子女都是宝啊!他们本就养尊处优,加之有充分的现代文明可以享受,自然没有磨难,没有锻炼,甚至没有什么活动,身体素质不及父辈、祖辈。他们没有强健的体魄,缺乏坚强的意志力,连本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男性公民,也说不定像了泰国人妖……
看来,人类创造了文明,又必须向自己创造的某些文明抗争,否则会得文明病,会跟退化结缘。就比如摁电视遥控器吧,你就可以一次摁,一次不摁——直接到机子上摁(须克服惰性,有的文明应懒而生),趁机走动一下,免得一陷在沙发里就几个小时,成了植物人。又比如坐小车,能不坐就不坐,不要因偷懒或为了派头甚至为了更像官老爷而让屁股长在座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