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去的日子
发布时间:2010/1/1 10:44:32 作者:吴彩云 游览人次:6735
2009转瞬成为过去。
过去的日子还有很多。
多年以前,当我还很年轻的候,总向往着从大山里走向城市,常常穿着母亲用一台“标准”牌老式缝纫机自制的衣服,站在那个叫“火箭连”的营房的高台上,望向远方。那时从没有想过,会有人像现在老去的我一样,用候德建唱《趁你还年轻》的宽慰视线,看着我的日子。
感觉只是一段又一段寂寞年华的女孩日子,怎么就天南海北集中到了中年,甚至已经望得见老年。
总听见同龄人说“我们是奔五的人了”,也眼睁睁看着还不太老的同事即将退休。
在新年时分,在回味以前日子的时候,心绪有点烦。
以前的日子,年轻的日子,变得远不可及,变成“老去的日子”,想抓也抓不住。
滇南大山深处的一座军营,与我的童年同行。
那时的我,那样单纯、无知、羞涩、孤独,幻想多于理想,一直觉得骑着电影里的高头大马很威风,就是“理想”,可笑得让老去的自己觉得那些日子的过于天真,天真的年轻。
总以为那时莫名的惆怅无穷无尽,自己年少的臂膀无力去将它们挥起,于是更多了一份忧伤,怕永远走不出那些重重叠叠的山。
而今越过时光去看过去,才知道,仅仅只是年轻,那长久让人生回眸的青春,便足以值得珍惜。而那些莫名的走不出大山的所谓烦恼,不过是人生的一抹淡笑,像晨曦一样,游走在青春的年轮之上。
也正是年轻的晨曦,才让我走过的这段时光,现出葱绿的永恒的光泽,存在记忆深处。尤其是在越来越老的日子里。
而今的我走在路上,无论是上班,还是逛街,我都尽量走得快一些,好让自己没有“老态”。也总会以一双半老花的朦胧眼光,看那些青春逼人的女孩在大冬天里穿着极少的衣服招摇过市,以无法阻挡的耀眼光芒扫视街景时,常常会觉得欣慰,还有些许忧伤。
这样的欣慰与年少时的那种截然不同。我宽容自己无法再像那个面容冷淡的少女,戴着耳机,旁若无人地消费费着美好的时光,年轻的她们青春得可以肆无忌惮地闪耀自己,耀眼别人。
我得为了那些柴米油盐而忙碌,永不停歇。我需要时刻计算着时间,赶路,赶脚下也许还长的路。
我再也不能够像那个悠闲的少女,用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路边的风景。还有她不屑一顾的变老得实在不起眼的我。
而我的忧伤,则源于我无力挽回的老去。我记得有一次下班途中,看到一群孩子在路边绿地中合力拉拽一棵小树,小树快倒了,却顽强地挣扎着。我冲他们喊:小朋友,不要拉了。他们看着我笑,然后低头嘀咕什么,再异口同声“一二、姨婆神经病,姨婆神经病!”跑散。我突然笑了,边笑边向家走去。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步履与他们的顽皮相比,是如此迟缓。
在单位,周围年轻人居多,看到他们年轻的身影,我常常会下意识地自称老人家,显示出与他们的年龄距离。也从容接受他们的许多照顾,他们总在写“大材料”,我写小的。他们会豪放地举杯,会大声而开心地调侃,会放肆地评说着天下大事。女孩子的脸上,会涂着一抹鲜艳的油彩,指甲上满是怒放的花儿,穿着五彩艳丽的时尚衣裙,任青春绽放。有时候,她们也会素面朝天,套衫牛仔球鞋,但依然是挡不住的青春妖娆。她们在男孩子面前照样有无穷的吸引力,照样让角落里远观的我觉得惭愧。
我想我真的老了,我与许多人到中年的上班女子一样,在无奈之中,将自己不多的一点年华,用名牌化妆品装饰得尽量年轻一些。但无论怎样,青春已毫无留恋地挥手而去,我的回望成孤独的留守,牢牢守望着青春的儿子,希望他的青春灿烂地绽放——希望所有的青春灿烂地绽放!
“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我把她安放在记忆里了。
有一天,党校同学电话招我聚会,说“嘿,老财迷,大家在一起有老有少,你才会不老哦!”
那一晚,坐着同学的车回家,在细雨洒落的路上,我突然明白,我们老去的日子,一天一天并没有走得太远,它一路悄无声息地跟着负重的我,只待我回首,一路同行。
同行时,负着对所有日子的祝福。
2009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