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开单房
林山煤矿的开单房,离永安市槐南乡政府所在地约三公里,开单房与工棚、厨房的距离仅5米。开单房旁边又搭一间养兔房。6月13日中午,炊事员郑某到养兔房喂兔子时,发现罗联涧从开单房出来,并用力把门反锁,慌慌张张离开。她问罗:“你干什么?”罗联涧没有正面回答,匆匆忙忙往河边走去。
林山煤矿矿长黄某的父亲叫黄×仪,今年56岁,负责煤矿开单和财务工作,是郑某的小叔。郑某今年58岁,身体硬朗,责任心强。罗联涧,绰号阿士,1966年9月20日出生,槐南乡大垅村人,文化不高,脑袋瓜却非常灵光。他八年前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后又改装成运输车,当地人把这种四不像的运输车称“土炮”。他每天把林山煤矿的煤矸石运到西华水泥厂,每月下来也有二三千元进账。
郑某发现阿干神色异常,便尾随到河边桥洞下,找到正在桥洞下午睡的罗某。今年63岁的罗某也是黄×仪的亲戚,在矿山当装车工,因为天气太热了,他午饭后就来到桥洞下午休。郑对罗说:“阿干进了开单房,他会不会去偷钱?”老罗说:“不可能,钱都放在保险柜。”郑某心里觉得蹊跷,但又没发现什么,不便多说,又回到养免房。大约过了10分钟,阿干又回来敲开单房的门,郑问:“你干什么?”阿干说:“我要进去看电视。”“要看电视,你为什么刚才把门关上?”阿干没有说话,又匆匆离开。郑又去找老罗,说阿干回来了。老罗也警觉起来了,他说:“我也看到了,他刚才淌过河,往河下游走去时,我还问阿干干什么,他不说话。”郑说:“我去敲二叔的门,敲了好几下,他都没回答,也不开门,会不会出事了?”老罗一听,也觉得不对劲,说:“走,我们一起去看个究竟。”
老罗到工棚拿了钥匙,便和郑某以及郑某的丈夫张某,打开了开单房门。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们发现黄×仪倒在门边,被子盖在他身上,翻开被子,发现被子有很多血,再仔细一看,床上、地板上也有血,办公桌上的电话的话筒被拿掉,保险柜的门也被打开……老罗他们一边去找矿长,一边报警……
神秘的目击证人
6月13日中午12时43分,永安市槐南派出所值班民警郭宏勇接到报警后立刻向所长黄种富报告。黄所长带领民警郭宏勇、翁秉锐很快赶到案发现场。
黄所长赶到现场后做了四件事:一是向局长侯建军和市局指挥中心汇报;二是组织民警保护现场,开展调查;三是打电话通知大田县警方在建设、广平路口协助设卡;四是通知村治保积极分子,准备围捕犯罪嫌疑人。
案情就是命令,局长侯建军、副局长刘阳辉、局纪检书记卢永钦、刑警大队长董建华、教导员林锋、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兼重案中队队长吴建荣以及民警林茂忠、彭清军、万毅、马志刚、陈吉川等,也先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案发现场。
现场勘查和排查工作同时展开,由于现场被翻动过,办案民警只提取到一根硬木棍,长1.1米、直径4厘米。侯局长勘查完现场和听取民警的汇报后,在案情分析会上强调:黄×仪是被人杀害的,但可以排除情杀、仇杀的嫌疑。保险柜被打开,但没有破损的痕迹,而且被盗现金1.6万元,说明凶手是冲着钱来的,而被害者对凶手毫无戒备,可以排除流窜作案的可能性。凶手在白天作案,杀人抢劫,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和被害者很熟悉,而且十分了解被害者的生活习惯和性格;二是身体健壮,采取突然袭击,在短时间把被害者置于死地。侯局长要求办案民警把侦查重点放在本地,寻找那些有可能接触并取得死者信任的人员。后来的事实证明,侯局长这个侦破思路是正确的。
按照侯局长在案情分析会上定下的侦破思路,重案中队办案民警林茂忠、马志刚等分别找到了炊事员郑某和在桥洞下睡觉的老罗。随着排查工作的深入,第一个进入开单房的“土炮”驾驶员罗联涧身上的疑点愈发凸现出来,当天下午他被请到槐南派出所讲清楚。
罗联涧非常镇定,一点都不紧张,他说,13日上午他运一车煤矸石到西华水泥厂返回林山煤矿时,大约是中午12时,肚子很饿,要去小店铺买东西吃,看到两个人从开单房附近跑走,而开单房的门没有关,他推门进去看,黄×仪躺在地上,他上前扶他起来,黄嘴巴动了两下,不会讲话,过了一下子,老黄不会动了,他害怕极了,便往河边跑,后来一想觉得不对,因为自己进了开单房,还留下脚印、手印,怕民警抓到他时讲不清楚,所以又回来,准备打电话向矿长报告,但矿长手机关机。于是,他就去找他老婆说,老黄被人杀了。他还说,往河边跑是用河水洗掉身上和衣服上的血……
罗联涧:“不错,我是第一个进入现场,但人不是我杀的……”
办案民警问:“你说说你看到的那两个人的情况。”
罗:“一高一矮,高个子穿黄色条纹衬衣,往鲤坑方向跑去,因为离得太远,我没看清楚他们的身高、长相,你们抓到了这两个人,一切都会明白。”
问:“你身上伤痕怎么来的?”
罗:“我11号骑摩托车载我叔叔时摔倒,留下伤痕,左手上的伤痕是今天跑到河边时被芦苇割破的。”
第一次讯问并不顺利,这并不奇怪。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罗联涧曾到海南拜师练武,不仅脑袋灵光,而且身体素质好,功夫过硬,有较强反侦查能力。但他所编造的那一高一短两个人,经过认真排查,被一一排除,纯属无中生有。他说11日骑摩托车摔倒,也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法医对死者的检查中发现,死者是被木棍击打昏迷过去后,凶手用刀在死者脖子上割了一刀,这是致命的一刀。办案民警提取到木棍上留有罗联涧的血指纹。办案民警在仔细勘查现场后,在一摊血泊中找到了一把长约6厘米的单刃刀片。
在强有力的物证面前,办案民警以为罗联涧会如实交待问题,没想到,在第二次、第三次审讯中,罗联涧又说,伙同他一起杀死黄×仪还有一个人,此人绰号叫“阿后”。用木棍击打受害者,用刀片割受害者脖子都是“阿后”干的,抢来的钱也被“阿后”带走,因为“阿后”骑摩托车,很快离开案发现场。
办案民警问:“阿后真名叫什么?他往哪里跑?”
罗联涧:“我不知道他真名,他住在槐南乡甲坪村,在大竹林煤矿挖煤,老婆是贵州人,在煤矿煮饭。”罗还说:“阿后”骑一辆黑色125摩托车,但他又说不出车子的牌子,不懂“阿后”的去向。
到底有没有“阿后”其人?办案民警经过认真的调查,又一次揭开罗联涧编造的谎言,槐南乡本地人和外来人员中,根本就没有“阿后”其人。
夺命“六合彩”
犯罪嫌疑人罗联涧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当他怀着侥幸的心理,编造一个又一个破绽百出的谎言被揭穿后,再也镇定不下来了。6月16日,战战兢兢地说出了“6·13”杀人劫财的触目惊心的真相。
13日中午12时许,开“土炮”的罗联涧把车子停在林山煤矿后,他老婆问:“你吃饭了没有,如果没吃就赶紧去,我们再装一车等你。”饥肠辘辘的罗联涧说一句:“好,我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当他路过开单房时,黄×仪也看到他,并打了招呼:“阿干,进来看电视。”
罗联涧走进开单房后,黄×仪问:“有没有买六合彩?中了没有?”
一谈到六合彩,罗联涧一脸愁云:“买了,运气不好,都输了。”
黄×仪一听,立刻安慰他说:“别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发了。”他说罢还拿出一张图,当起“教练”,把自己玩六合彩的经验和盘托出,讲得有声有色,兴致颇高。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却成了引狼入室,罗联涧就像一只饿疯了恶狼,正一步一步向他紧逼。
罗联涧接着说:“我还没有吃,准备到小卖部买点东西吃,你有没有零票?”他说罢,从裤袋里摸出三张百元大币,准备和黄兑换零钱。
黄×仪说:“我有零的。”黄说罢,拿钥匙打开保险柜。罗联涧在黄的身后,看到保险柜里有一叠钞票,猛生杀人念头。他顺手抓起一棍硬木棍,猛击黄的脑部,黄本能地“啊!——”一声站立起来,反问一句:“你干什么?”罗联涧没有答话,又是一棍猛击过去,黄倒在床上。也许用力过猛,木棍从罗的手上脱落,黄用手抓罗的腰带,但他确实不是罗的对手,罗用被子盖住黄的头部,猛然发现桌子上有一单刃刀片,于是,他右手拿刀片,左手用力压住被子,大约过二分钟,罗发现黄还没有断气,便用刀片割黄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注,惨不忍睹。还没有断气的黄恳求说:“阿干,你要钱我给你,你放我一码……”罗知道,如果放过他,他就会说出去,自己就没命了。一不做,二不休,他把黄从床上拉到地下,他又一次用双手压住盖在黄身上、头部的被子,大约过了三分钟,黄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罗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叠钱,放在上衣口袋,然后关门走人。在门口,他遇到郑某,在河边,在桥洞午睡的老罗也发现他……罗联涧从河边倒回来时,发现身上的钱丢了,他去推开单房的门,发现门已经被自己反锁了,于是,他跑到老婆装煤矸石的地方,对妻子和矿工说,黄被人杀害了,同时还用手机打电话给矿长,但没有挂通。6月13日,罗联涧的手机就被控制,当民警打开他的手机时,没有显示出黄矿长的手机号码,罗联涧承认他又说了谎:“我是做样子给众人看,我哪敢给黄矿长打电话。”
犯罪嫌疑人罗联涧在当地也算个致富能人,八年前就开“土炮”搞运输,后来又和水泥厂家搞掂,把煤矸石卖给水泥厂,每月收入二、三千元,妻子负责装车,每月也有几百元进账,日子过得很殷实。罗联涧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妻子贤慧勤劳,男孩12岁,女孩14岁,学习成绩不错。罗联涧说他之所以杀人,是一时糊涂,在“糊涂”的背后,其实还有更复杂的背景,那就是夺命的六合彩。
今年春节前,犯罪嫌疑人罗联涧迷上六合彩。六合彩不仅没有给他带来好运,让他发财,相反,他一次又一次输了,一万多元很快打了水漂。六合彩输了,他想在赌场上赢回来,有时在本地赌牌,有时到大田县建设赌,短短三个月,几年来积蓄的四万多元又输掉。
六合彩和赌博就像看不见的黑洞,一旦你陷了进去,就别想出来,“6·13”谋杀案给人们的教训和启示是深刻的。
如实交待了杀人动机和杀人经过后,罗联涧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感觉轻松多了,现在我最放心不下就是两个孩子,在孩子的心目中,我是有本事、负责任的父亲……六合彩真是害死人啊……他害了我,也害了他人,害了我的家庭和孩子……”